一個村莊的抗戰(zhàn)史
環(huán)渤海新聞網(wǎng)專稿 (本報記者 王蓉輝)玉田縣大龐各莊村,一個大山深處的小村莊。抗日戰(zhàn)爭時期,這里和冀東大地上的無數(shù)和平村莊一樣,飽受日本侵略者的蹂躪。面對敵人的燒殺搶掠,大龐各莊村村民展開了頑強不屈的抵抗,有力地配合了八路軍對日作戰(zhàn)。70多年來,那些可歌可泣的悲壯故事至今仍在一代代鄉(xiāng)親中間口口相傳。
前不久,記者走進大龐各莊村,拜訪了村里的王荊、王雨、馬俊3位八旬老人和68歲的王業(yè)老人,聽他們講述這個村莊的抗戰(zhàn)史。
“我們村是抗日的堡壘村”
大龐各莊村地處大山深處,又是玉田縣與天津薊縣的交界之地,一直是周圍十里八鄉(xiāng)往來的交通要道。冀東淪陷后,日本侵略者很快把魔爪伸進了這里。在3位老人的記憶中,敵人不管白天、黑夜,經(jīng)常來此“討伐”、清鄉(xiāng),鄉(xiāng)親們“跑反”(指為躲避兵亂或匪患而逃往別處)整宿都不敢回家;為了逼村民們說出地下黨和給八路軍辦事的人員在哪里,敵人用盡了各種酷刑:灌水、辣椒面、稀泥,火燙、毒瓦斯熏等等,甚至把人活活打死。在村子西頭,修有敵人的炮樓,由偽軍把守,嚴密監(jiān)視村民的一舉一動。
敵人的兇惡沒有讓大龐各莊的父老鄉(xiāng)親屈服。在冀東根據(jù)地黨組織的領(lǐng)導下,許多村民積極投身抗日救亡工作,秘密為八路軍打探情報,遞送消息,救治傷員,還協(xié)助八路軍端炮樓、除漢奸,大龐各莊成為八路軍在敵占區(qū)打擊敵人的“堡壘村”,村民王福元、王巨元在對敵的特殊戰(zhàn)斗中成長為玉田縣有名的抗日模范,解放后受到中央人民政府的表彰。
今年81歲的王荊老人,講起父親王福元當年冒死從事抗日地下工作的往事,眼睛里就透出了一股自豪。他回憶說:“革命根據(jù)地從薊縣二區(qū)發(fā)展到我們這里,大龐各莊是重點村,我父親是八路軍的辦事員,負責秘密聯(lián)絡(luò)。我家當時和我叔父王巨元住在一起,院子較深,適合掩護地下黨開展工作。為了安全,我父親又在當街的小房子開了個小賣點,以便應付敵人。”
當時,王福元名義上擔任著日寇在大龐各莊村組織的維持治安的“把棍團”團長,實際上在他的帶領(lǐng)下,由年輕人組成的“把棍團”切斷敵人電話線,扒毀日寇運兵的道路,成了八路軍的好幫手。
馬俊等幾位老人都記得,那時,為了宣傳抗日救亡的道理,王福元以賣肉為幌子,擔起肉架子走街串巷,到各戶秘密宣講國家的危難處境和日寇的累累暴行,動員青年參加八路軍。
“村里不安全,我父親就帶著‘把棍團’在村東南的老翁山里挖出3個土洞,把八路軍傷員藏在里面,他再往山上送飯送藥,救治了不少傷員。那會兒我家雖不富裕,但家里打的糧食大部分給了八路軍。”王荊老人說,在父親的帶動下,全家人都幫著做了不少危險的工作。許多地下工作者都認識他們一家,親熱地管他父親、母親叫二哥、二嫂子,管他叔叔王巨元和嬸子叫老哥、老嫂子。張國華等八路軍聯(lián)絡(luò)員白天到各村開展工作,晚上就回到他家住,他的母親王戴氏就為同志們燒水、做飯、洗補衣服,還為他們掩藏槍支彈藥等軍用物資。
“十二團(指李運昌率領(lǐng)的隊伍)、十三團(指包森率領(lǐng)的隊伍)經(jīng)常在薊縣和豐(潤)、玉(田)、遵(化)三縣一帶活動,大部隊長途行軍,晚上來了就給他們做飯,燒水洗腳,消除疲勞,天亮前隊伍又開拔了!
活埋漢奸,打死偽軍班長
大龐各莊的村民在對敵斗爭中,斗智斗勇,與日寇偽軍巧妙周旋,使這個小小山村在殘酷的環(huán)境中得以保全。王荊老人還很清楚地記得他父親帶領(lǐng)村里青年活埋漢奸的痛快事。
1941年6月的一天,有4個漢奸從王莊子來大龐各莊村打探消息,并想借機敲詐錢財。王福元一邊找人去割肉烙肉餅,一邊不動聲色地把漢奸穩(wěn)在村廟里后大殿的西牙房內(nèi)。等4個漢奸吃飽喝足,王福元帶領(lǐng)幾個青年利索地把漢奸們綁了個結(jié)結(jié)實實,秘密押到東峪尖山溝活埋了。王莊子的敵人見這四人出門不歸,就向大龐各莊要人。王福元毫不畏懼,只身來到王莊子。一見面,敵人就打了他幾個耳光,逼問:“我們有幾個弟兄在你們村失蹤了,給弄哪兒去了?”王福元沉著應對:“我們村沒見到,也許到哪個瓜鋪吃瓜去被人弄走了。”因為實在沒有可靠的證據(jù),敵人反復審問也得不到什么結(jié)果,無奈只得把王福元放了回來。
大龐各莊村的老人們提起父輩當年的抗日事跡,都能如數(shù)家珍。在他們的心目中,那是一群熱血漢子,也許并不懂得太多的大道理,但始終秉持著一個執(zhí)念:對家園親人有多深情的摯愛,就對日本侵略者和他們的走狗有多刻骨的仇恨。
老人們說,大約是1940年的某天上午,村里得到通知,在石嶺口北山上炮樓駐扎的日軍小林隊長要來視探。王福元找來幾名“把棍團”成員說明情況,做好準備。中午,小林隊長扮成八路軍模樣,從村北進入西胡同,早已守候多時的青年們一擁而上,捉住他狠狠地揍了一頓。
打死偽軍班長,火燒炮樓,是大龐各莊對敵斗爭的一大勝利。駐扎在村西炮樓的是偽軍,帶隊的李姓班長十分兇惡,經(jīng)常到村里禍害鄉(xiāng)親。八路軍地下聯(lián)絡(luò)員與王福元接頭,準備把這個李班長活捉去,再利用他端掉炮樓,鏟除敵人對大龐各莊的威脅。1941年7月的一天,按事先商定,王福元背著筐、拿著鐮刀,裝成割草的樣子,帶領(lǐng)一名八路軍戰(zhàn)士在炮樓邊轉(zhuǎn)悠。恰好這個李班長手提文明棍,又要進村去找茬兒。八路軍戰(zhàn)士在王福元的指點下盯住了這個臭名昭著的偽軍,跟著他走到東門臉。李班長見勢不妙,慌忙往門臉里拐,想順大街回炮樓。八路軍戰(zhàn)士一步跟上把他撂倒。李班長掙扎著想跑,被一槍打死了。炮樓里的偽軍聽說后,嚇得當天下午就往別山逃竄。王福元借機把炮樓一把火燒毀了。
面對日寇的屠刀,村民們寧死不屈
70多年過去了,大龐各莊村民們還牢牢記得當年日寇犯下的筆筆血債。
在王荊老人家中,記者見到了他寫在舊備課本上的回憶錄,其中寫道:“大約在1941年夏季,敵人夜間‘討伐’路過我村,二十幾歲的王芹跑到村東溝大梨樹上躲避。沒想到被敵人的洋狗發(fā)現(xiàn),敵人把他抓走,說他是八路軍,在薊縣大豐溝殘忍地砍掉了他的頭!
“1942年秋后一天下午,玉田縣城的日寇來山里‘討伐’,把5個村的百姓圈到東九戶村大廟里,周圍是端著槍的日本兵。當著村民面,日寇頭子把為八路軍辦事的馬寬打死,又強迫我父親跪在馬寬尸體旁邊,雙手握著鎬柄在我父親頭頂上晃動著,大聲吼問:你們村給八路軍做大鞋和襪子沒有?我父親早把生死置之度外,坦然自若地回答:做了,八路軍取走了(其實在趙俊坤家薯井放著呢)。敵人沒有找到破綻,只得把鄉(xiāng)長、保長訓斥一頓走了。鄉(xiāng)親們懸著的心才平靜下來!
“敵人‘討伐’來到我村,把喬連的院子給圍了。把喬連綁在板凳上用水灌,然后拿著黃紙單子,上邊寫著人名,到處搜人。我父親跳進肉井(舊時保存肉類的一種窖井),沒被敵人發(fā)現(xiàn),才躲過一難。敵人又用泥水灌王文擁,灌得滿臉和脖子上都是泥。用刺刀扎我伯父王荊元,說他是八路軍,把他踹倒隨后一刺刀從前心扎進去,刀尖從后心出來。所幸敵人拔出刺刀就跟著大部隊走了,我伯父因?qū)W過武術(shù),身子靈,沒有扎住要害!
1943年正月末,日寇清鄉(xiāng),把全村人圈到王汝香家地里,逼著大家面向北跪著。日本人戴上防毒口罩,用毒瓦斯熏,還用吹風機吹,逼大家說出八路軍在哪里。可是村民們無一人開口。敵人繼續(xù)加大風力,有的村民被熏得鼻子流血,有的大口嘔吐,但敵人什么情報也沒有撈到,最后只得離開。
1943年農(nóng)歷五月十三,是馬俊他們4位老人難以忘記的一天,大龐各莊差一點兒就被日寇血洗。老人們說,頭天不知從哪里來的一隊日本兵,夜間不敢在村里住,在村東小山上鬧哄了一宿,早晨下山就開始端著刺刀,從村西頭往東圈趕全村人。王連友那天結(jié)婚,新人還未進屋就被圈了去。在張文奇家地里,村民們被迫面向西跪著,周圍敵人支起機槍、架著炮準備血洗。他們先把王井(共產(chǎn)黨員)叫到一邊,邊打邊審問:“你們莊有八路軍沒有?都誰給八路軍辦事?”王井回答:“沒有,不知道!彪S后敵人灌他辣椒面,但他一口咬定沒有、不知道,在敵人嚴刑拷打下沒有失掉共產(chǎn)黨員的本色。敵人又強指教書的劉建臣老師是八路軍。在村民和學生們的抗爭下劉建臣才幸免于難。王福元看到情況不妙,而八路軍的地下工作人員當時就藏在趙奇家豬圈下的地洞里,王富增家地窖里還有傷員,為了保護村民和八路軍的安全,就和其他維持會人員商量,把錢裝在煙盒里遞給日本翻譯官,托他向日寇頭目說情,總算讓大龐各莊免去了一場劫難。
在被日寇占領(lǐng)的日子里,大龐各莊村,這個當時只有400多口人的小山村,沒有一個村民向敵人提供八路軍的消息,青年趙金順參加了包森領(lǐng)導的八路軍十三團,在戰(zhàn)斗中壯烈犧牲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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